泉州老人憶往事:在“井亭林”讀私塾
2014-05-09 18:02:38 來源: 東南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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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井亭巷21號,大門已破落不堪,而住在里面的居民,已不知這里還曾辦過私塾。(雨菲/攝)
20世紀初期,中國爆發了推翻清朝封建王朝的辛亥革命。隨之而來的是一場大規模的新文化運動。興辦新學、改革舊的教育制度的浪潮席卷整個中華大地。新型的大、中、小學如雨后春筍般在全國各地興辦起來。雖然新學中也有公辦與私立的,但與“私塾”在教學體制、教學方針、課程設置、教學方法等方面都有根本的不同。“私塾”已不能適應社會變革的需要,跟不上形勢的發展,必然逐漸消亡。
現在還健在的老年人中,受過私塾教育的人已微乎其微,而我卻是其中一員。我1940年出生在西街邊古榕巷的一個書香門第家庭。祖輩在清代中期從北京南下來臺灣和泉州當文官,父輩是華僑。他們希望培養我讀書成才,光宗耀祖。7歲時,母親送我到井亭巷的新式學校“佩實小學”讀書。由于上到三年級時,學生必須參加“童子軍”,接受嚴格的軍訓。母親擔心我體弱吃不消,于是為我辦休學,并決定送我到泉州僅有的兩所私塾之一的井亭巷21號“井亭林”書塾讀書。
□徐振忠
初識“井亭林”
那是1949年2月,元宵節過后三天,一個比我大五歲的“學長”帶我去那里拜師。母親買了一些水果和金紙讓我們帶去。進入那當教室的民居大廳中,我看見廳中央近墻的長桌上供著一尊“魁星爺”,金身,臉丑,跛腳。據說他是神話中主宰文運的興衰之神。我看了覺得有點嚇人。那學長為我在“魁星爺”前的香爐點香,還點燭,并指點我下跪拜三拜,然后又燒金紙。接著,帶我到前面,向坐在書桌后面的一位老先生拜三拜,并把我的名字告訴他。那位老先生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
這位私塾先生姓傅,名杏頓,有70歲左右,中等身材,很瘦,穿著一件黑長衫,戴著一個黑圓帽,手拿著一根長煙管;留著八字胡,金魚目。那時候,當私塾先生的大多是清末科舉考試的落第生,一生不得志,脾氣有點古怪。他們古詩詞和經書都讀得不少,但大多是靠死記硬背,做事刻板,喜歡體罰學生,學生總是敬畏三分。
當我畏縮在一旁時,他慢條斯理地問我:“以前念過書嗎?”我回答:“念過兩年半小學。”他說:“好!那就不必學《三字經》了,就選讀《千字文》吧。然后讀《增廣賢文》,課外兼學《千家詩》和《唐詩三百首》,最后才學尺牘吧!”
上課一遍過
私塾所用的教材,一般先是歌括體的啟蒙課本,就是如他說的《三字經》、《千字文》和《增廣賢文》,還有《蒙求》、《龍文鞭影》,此外還有《幼學瓊林》和《名賢集》。詩歌有《神童詩》、《千家詩》和《唐詩三百首》。在科舉制度未廢除之前,還要學經書,如“四書”(《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和“五經”(《易經》、《書經》、《詩經》、《周禮》、《春秋》),以及《孝經》、《小學》等。
民國初期,經書大都不學了,改為學“尺牘”,即書信的寫法,亦即應用文的閱讀與寫作,但都是文言文的書信。常用的尺牘教材有《秋水軒尺牘》、《雪鴻軒尺牘》等。私塾的教材都含語文、歷史、政論和文學的內容,而數學、科技則完全空缺。
我們坐在用長木板釘成的、放在大廳兩邊的長桌后面的椅子上,年齡從七八歲到十五六歲的少年兒童,大約有20人。傅老先生坐在廳中央一方書桌后面。書桌上放一些線裝冊,毛筆墨硯,紅色朱砂筆和硯,還有他的水煙具和長管煙具、煙絲和火柴。每天早晨八點半左右,師生們都入席,他開始按序次把學生一個接一個叫到書桌旁站著面授。第一天,輪到我時,他把我的課本《千字文》翻開第一頁,平放在桌上,右手拿起紅朱砂筆,一邊念一邊用那支筆點標點,念的全是閩南方言: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陽。云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劍號巨闕,珠稱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他這樣念了一遍,就算教完了。對字、句的含義竟沒有作任何解釋,就叫我回座位上去背誦。天啊!一個九歲的兒童怎么能懂這些“玄黃”、“盈昃”、“律呂”、“昆岡”、“巨闕”、“李柰”的意思?!我雖然讀過兩年半的新式小學,但那里上的語文全是白話文,而這里學的是文言文,既難懂又難記住讀音。此時,我才感到讀私塾比吃黃連還要苦。由于第二天就要在老師面前背誦今天教的課文,背不出就要被竹板打手心。所以,讀音不懂的字,硬著頭皮上去問他,然后用同音或諧音字注在旁邊。至于詞義,只好回家查父親買的兩部漢語詞典。通過學習,我逐漸地了解這部教材的內容,涵蓋了自然、歷史、政治、軍事、教育等方面比較豐富的知識,確實是一部兒童啟蒙教育的必修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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