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的高溫濕熱天氣，讓城中村的街道顯得更加暗淡，一個瘦弱的女孩牽著妹妹，在小巷的垃圾箱挨個翻找著什么，熟練地撿起了兩個礦泉水瓶子。

六一兒童節，孩子們都在學校里歡欣地接受著節日祝福和禮物，而6歲的小培卻在這一天告別了自己的幼兒園。母親早已拋棄了她們，奶奶有輕微的老年癡呆，相依為命的爺爺在幾天前因為腦梗住進了醫院，欠下了6萬多元的手術及治療費用，爸爸王西安連小培幼兒園的學費也交不起了。看著爸爸枯坐的樣子，小培說：“爸爸，我不上幼兒園了，我去撿瓶子賣錢，給爺爺治病!”

爺爺住院 欠下6萬多元

王西安一家來自安徽蚌埠，爺爺奶奶和王西安帶著兩個孩子在兩年前來到了廈門，在寨上一座老房子里，他們租下了其中兩個緊挨著公共廁所的小房間。平均只有3平方米的房間，只擺得下一張床，木門也沒有鎖。一些陳舊的或者被廢棄的家具、老式彩電，是他們最重要的家電。

不過這個房子對王西安來說已經夠了。房子，不漏風不漏雨，能睡個安穩覺就夠了，租金低是最重要的，畢竟他一個月只有2700元的收入，除了交320元的房租，還有大女兒500元的學費，再加上生活費，早已所剩無幾。

尺椽片瓦下，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場所。對一個3歲、一個6歲的孩子來說，牛奶是奢侈品，餐桌上常年擺著的只有自家腌的咸菜。

端午節，爺爺王老伯忍著一晚胸口的不適，照常騎著車子上街拾荒，直到實在心痛難忍才到醫院。在等候就診的時候，他的半邊臉都浮腫了起來。

醫生初步判斷是急性心梗，并且已經超過了3個小時，需要馬上做手術。家里根本沒有積蓄，3萬多元的手術費和后續3萬元左右的費用難倒了一家人。醫院當即開通綠色通道為王老伯救命，手術做完了，王老伯的情況暫時平穩下來，目前住在CCU病房。“我爹71歲了，除了平時去拾荒，還瞞著我去工地做搬運工，腳上被鋼筋割了一個大口子也沒講，那天做手術后，護士出來問我他腳上那么重的傷怎么回事我才知道。”王西安嘆息了一聲。

父母離異 母親一去不歸

在出租房雜亂的院子里，小培帶著幼小的妹妹小菲在整理拾來的紙皮和飲料瓶，妹妹時不時問一句：“爺爺去哪里了，什么時候回來啊?”有點輕微癡呆的奶奶在屋內屋外不停地走動，好像這樣讓孩子還能感受到家的溫度。

小培和小菲的母親因婚后生活過于貧窮，在兩年多前拋下丈夫孩子徑自離去。

她們的母親在嫁給王西安之前有過一段婚姻，有一個已經快成年的兒子，所以當她決意離去，爺爺只有一個請求，就是把年幼的姐妹倆都留下。“當時大的4歲，小的才7個月大，有人就說兩個都是丫頭，讓她媽帶走一個得了，更沒負擔。”王西安說，他父親卻認為姐妹倆一起長大有個伴。孩子的媽媽拿了他們東拼西湊來的5萬元之后離開了家，至今沒有給孩子打過一個電話。

王西安說，孩子從來沒有問過她媽媽的事，只有一次在看動畫片時，片中的媽媽帶著小朋友去公園玩，她輕輕地自言自語：“要是我有個媽媽就好了。”“在老家也沒什么牽掛了，聽人說廈門這里人好地方好，就全家一起來到廈門。”剛來的兩個月，王西安沒有找到工作，一家人靠著王老伯拾荒一天收入20多元度日。后來，王西安到了一家服務外包公司上班，領著2700元的工資在江頭做起了協助交通的工作。

沒錢上學 孩子卻很平靜

小培原來在家附近一家叫賀華的幼兒園上學，但自從父親生病，王西安就沒錢給女兒交學費了。“上個月孩子幼兒園的學費我就沒交上，很對不起老師。”王西安說。他向同事借了1000元錢，把上個月拖欠的學費交了，然后和老師說，孩子沒辦法再繼續上學了。

對于不能上幼兒園這件事，小培的神情很平淡，“我知道爺爺生病了要花很多錢，爸爸很辛苦，我可以帶著妹妹去撿瓶子回來賣錢給爺爺治病”。姐妹倆在懵懂的童年，便歷經了人生莫大的滄桑。

“現在確實沒條件讓孩子上學，而且在幼兒園里有些小朋友會笑她沒有媽媽，她頭發長了虱子，有些孩子還會故意扯她頭發。”王西安有點急地補充說，他和父親早出晚歸，他母親又僅剩自理能力，連出門遠點都會走丟，所以孩子的衛生狀況確實比較差。

可是當導報記者問起小培，在幼兒園里開心嗎?小培臉上舒展開來一個孩子該有的微笑：“很開心啊，我有……”她張開雙手數了數，“我有20多個好朋友!”她垂下眼簾，“不過我不上學了，我在家里等爺爺回來。”

記者手記

破敗的家中 孩子臉上依然有笑容

導報記者去小培家采訪時，正逢六一兒童節。一句約定俗成的“節日快樂”在導報記者將要出口之時，竟無法說出，終究千回百轉成了一句“你真乖”。

出租房門，一張小培在幼兒園畫的圖畫被爸爸珍惜地貼在了上面，蝴蝶翩翩落在花朵上，有個孩子在華麗的屋子里笑得甜蜜，一筆一畫畫得很用心。王西安看著孩子在幼兒園的畫，眼底有不忍，更多的卻是無奈。

不諳世事的孩子，和同齡人相比，早早地就感受到人生的愁苦。然而，她們依然是這個破敗的家里笑得最多的人。(海峽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