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春福鼎郭氏:尚武衛家園 行善立族風(組圖)

          2018-11-23 15:29:38 來源:泉州晚報 責任編輯:林春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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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時族內頻出驍勇之士,曾有族人與俞大猷切磋武藝,未落下風;明代沙尤之亂時,族人成功抗寇護衛永春;祖先興建萬神壇、福善壇,施德四方美名揚;朱德曾率紅軍駐扎于福鼎,留下眾多紅色遺跡

          核心提示

          上個月,泉州晚報《環灣生活周刊》曾報道了明代正統年間泉州知府熊尚初浴血擊寇、慷慨就義的故事《古碑講述泉州知府寧死不屈故事》,在讀者中引起熱烈反響。前不久,記者接讀者來電稱,永春福鼎郭氏族人亦曾在同一時期擊寇破敵,留芳歷史。這段歷史究竟留下了什么樣的故事?就請跟隨記者一起前往永春福鼎了解情況吧。 □記者 吳拏云 文/圖

          巍峨家廟 難得一見

          “巍巍寶鼎聳云端,上有寒梅香里傳。莫是仙人深寄意,調羹猶待此時賢。”(注:“調羹”喻指治理國家政事)這是永春明代著名詩人、書法家顏廷榘(世稱“桃陵先生”)所賦“福鼎十二景詩”中《一鼎梅香》的詩句。福鼎,古亦稱覆鼎,位于永春縣橫口鄉,今為福中、福聯和環峰三個村的統稱。古時這里嶺脊逶迤、長松覆野、華表崢嶸,能讓顏廷榘這樣一位赫赫有名的詩人惦念不忘,自有其非凡之處。古有言:“天有理以成人之性,地有利以養人之身。”依此而論,景色格外秀美的地方,一般都是藏龍臥虎之處,福鼎自古以來才俊輩出,也算應了這句古語。

          福鼎郭氏尚留一些手抄的族譜

          福鼎郭氏尚留一些手抄的族譜

          福鼎郭氏祖先于南宋紹興十五年(1145年)入閩,初居福清,而后遷德化,再遷大田屏山,約于南宋慶元六年(1200年)左右徙入永春,肇基福鼎。迄今已有800多年的歷史了。近日,在福鼎郭氏族人的帶領下,記者與泉州海交館副館長郭育生、泉州文保專家黃真真一道驅車拜訪了位于福鼎新街的郭氏家廟。

          郭氏家廟古名“岑樓大宗祠”,是福鼎郭氏四世祖“四二公”于南宋咸淳六年(1270年)前后興建的。這郭氏家廟規模宏大、氣勢磅礴。按明代福鼎岑樓郭氏族譜所畫祠堂瓦蓋圖的描述,初建時為三落、雙層、雙護腰式閩南古建筑,整座建筑依著山勢而抬升,由前至后、由下而上可分為:外庭、前堂、內庭、岑樓祠宇、岑樓暗土、外庭、山兜后樓、進屏土,東西各置扶厝。左側另建有東頭祠堂,左前方還有翠薇樓(即關帝樓)。不過如今東頭祠堂、翠薇樓、山兜后樓、東西扶厝等皆已圮廢,僅余主體建筑的前兩落。據福鼎郭氏家譜研究會會長郭培森介紹,郭氏家廟的一大特色是有三梁四廳,前后有4個大廳,除了后廳都有大梁。二樓的正廳屋架為“四梁扛井”結構,其格局在閩南也是難得一見。

          明代時,郭氏十四世祖郭紹汾(字唐相、號鼎山)曾出任廣東廉州府教諭、合浦縣正堂,他為人豁達、交游廣泛,與當時的名宦賢士張岳、黃光升、陳儲秀、何喬遠、張瑞圖、顏廷榘等皆有交集。據《三都福鼎岑樓郭氏族譜》所載,其中有幾位名宦相繼拜訪過岑樓大宗祠,陳儲秀書贈《烏臺旌獎》匾額,何喬遠題贈《汾陽世家》匾,張瑞圖則贈《太原世鼎》匾,后世還有永春令駱起明來此題贈《唐宋世家》匾。不僅如此,何喬遠還于此欣然贈聯:“居同五谿避世之名風氣漸開行見禮樂衣冠綦盛;家本令公達人之后文武迭用依然甲胄干櫓兼修”;張瑞圖則撰聯:“居然間氣篤生鼎里乾坤誰控青驄巖壑隱;純矣斯文銳發樓頭星斗光曜彩筆畫圖懸”;顏廷榘亦留楹聯一副:“派遠汾陽論家聲惟文武忠孝,宗傳福鼎光世業在禮義詩書。”惜,這些古代名人所題匾額、楹聯今已佚失。幸,尚余文字耀于族譜。

          如今郭氏家廟的正廳內還懸掛著三塊清代名人的牌匾,最古老的一塊是清乾隆十八年(1753年)太子少保、兵部尚書喀而吉等為當地“頂帶鄉飲大賓”郭宗琰立的“德懋風高”匾額。

          福鼎一帶坡陡坳深,地勢險要。

          福鼎一帶坡陡坳深,地勢險要。

          武風浩蕩 護民衛鄉

          橫口鄉境內坡陡坳深,地勢險要,其中尤以福鼎山最是險峻,歷史上為兵家必爭之地(清代的林日勝、林興珠、林俊,都曾在此據寨抗清)。瀏覽福鼎郭氏族譜,猶如閱讀一部平寇拒賊的英雄史詩。《三都福鼎岑樓郭氏族譜》這部始修于明正德年間的族譜,在“行實紀錄閫行附”章節中,大量記錄了元、明、清時期郭氏祖先在多次兵亂中奮勇而起,不惜犧牲保衛家園的感人事跡。

          古時福鼎一帶的民眾習武成風、剽悍異常,明嘉靖五年(1526年)《永春縣志》在“風氣習尚”一節中曰:“(永春)蓬壺、覆鼎以西,多尚武節,勁悍絕人。居若處女,無屠狗掘冢之習;遇患難,提戈赴斗,輕死如歸,踵踵而是。古稱燕趙之士,慷慨赴死,亦出于仁義,斯其近之,抑亦習俗然焉。”福鼎岑樓郭氏八世祖郭大一“魁偉特達、相貌異常”,他在元末擔任南安判簿兼理縣事,恰遇亦思巴奚戰亂,亦思巴奚軍首領那兀納“移檄南安招降”他,被郭大一怒斥:“食其祿者忠其事,若貪富貴以求生,則害仁矣!”這位郭氏八世祖親率弟姪奮勇赴敵,最后全部壯烈犧牲。其妻林廿五娘聞訊后,竟自焚死節,令人唏噓不已。

          明代,鼎東岑兜郭氏東頭二房出了位郭榮六,“以武藝名聞七邑,摧鋒陷陣所向皆捷。”明正統末,四方寇發,永春蓬壺鄉紳尤麟兒為此很是憂慮,故挑選子弟及鄉內驍勇之士百余人,聘郭榮六為教頭,教他們以“攻刺之法”。明正統十三年(1448年)2月,江西建昌(今江西南城)人鄧茂七在福建沙縣領導佃農起義,史稱沙尤之亂。正統十四年,鄧茂七派遣部將陳敬德、吳都總率起義軍攻打泉州,義軍從尤溪出發,迅速占據德化縣治,接著從永春和德化交界的天馬格至蘇坑隘一帶挺進永春。這時,郭榮六率鄉兵奮起抗擊入侵者,“前后凡十八戰,皆捷。賊斂兵,不敢犯永春”。《明史·卷91·志67·兵3》:“鄉兵者,隨其風土所長應募,調佐軍旅緩急……閩漳、泉習鏢牌,水戰為最。泉州永春人善技擊。正統間,郭榮六者破沙尤賊有功。”《三都福鼎岑樓郭氏族譜》對郭榮六破賊事跡亦有諸多描述,其中,岑樓郭氏十二世祖郭文旭在釘嶺戰役中表現出眾,“眾推公(即郭文旭)主號令,榮六為前鋒統領,林胡八副之,忠四公又副之,合外都鄉勇并官兵數百人,悉聽公指揮。榮六先率精兵衛賊壘疾趨釘嶺,佯敗走,賊逐之至半嶺。令眾反擊,嶺窄賊弗能陣……榮六、胡八與賊交鋒未分勝負。公喝曰,何不用萬觔墜之法?榮六從之,賊窮其技遂斬陳敬德于陣前。胡八亦殺一賊首。忠四公遂過橋殺賊數人……”從這段記述中看,正是在郭文旭的運籌劃策之下,郭榮六等才順利擊潰“沙尤賊”。

          到了明代中后期,福鼎郭氏參與的平寇戰役更多。岑樓郭氏十四世祖顯七、惠四、惠九三人皆膂力過人、精于武藝。嘉靖元年(1522年),有廣東及汀漳流民武裝自德化前來劫掠永春,遇官兵、民兵合圍,打算逃回德化。顯七、惠四、惠九三人率鄉勇60余人前往阻截,“偵賊至,預于嶺頭亭、杜塘崎、大小嶺諸要害,設伏以待。初五賊至,伏發,賊失利大敗,被殺傷二十余人……”可惜顯七、惠四、惠九三人后來有輕敵之心,在追擊賊寇時,自與陳德充、林啟九共五人繞前迎敵,結果被賊圍困,最終五人全部浴血戰死。

          類似這樣抗寇的事跡還有不少,甚至到清代也不絕于聞,福鼎人尚武豪勇之名,由是不脛而走。

          切磋武學 惺惺相惜

          明代抗倭名將、泉州河市鎮人俞大猷武藝精湛,這是眾所周知的。他少年時便向精通荊楚長劍的李良欽學習劍術(即棍術),后來又向童琰父、林琰、劉邦協等民間武師請益過,不斷汲取百家之長,終成一代武學宗師。明末大學士黃景昉曾云:“吾溫陵棍棒手撲妙天下,蓋俞都督(俞大猷)集古今棍法而大成之,身與士卒相角斗。”俞大猷的武藝正是在切磋、格斗和實戰中不斷磨煉,才登至巔峰的。

          有趣的是,在《三都福鼎岑樓郭氏族譜》中,我們發現也有俞大猷與福鼎郭氏切磋武學的記載,與俞大猷比武的正是前文所述的郭紹汾的兒子郭興俊。郭興俊,字子勵,號岑泉,“美身材而兼驍勇,年十七八”,當時正追隨父親在合浦縣任職。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俞大猷(身為備倭都指揮)奉命征交趾,路過合浦縣,郭紹汾便以老鄉的身份接待了俞大猷。稍后,俞大猷又到署衙內回訪郭紹汾。俞大猷聽說郭興俊“武藝杰出群眾”,就主動要求與他切磋武藝。在俞大猷的堅持下,郭興俊只能應戰。結果兩人“屢較無甚軒輊”,斗了許久不分勝負,俞大猷因此對郭興俊“稱羨不置”。郭興俊遂提出:“大人槍法利于平原,恐不利于險巇(xī)。”于是擺下兩塊椅板,兩人立于其上,再度比試。結果郭興俊“舉大鈀镵(chán)交鋒,俞遂跳椅下,冠落地上”。從文字上看,郭興俊恐怕是占了兵器的便宜,方略勝半籌。不過,俞大猷為人豁達,對此毫不介意,甚至當場就要許以郭興俊參將之職,讓其跟隨自己左右。怎料郭母不舍其子,只好作罷。

          郭興俊年少有為、武藝超群,俞大猷豁達內斂、屈已待人、崇武尚德,這個族譜中的故事如今讀來,畫面感依然那么強烈,人物栩栩如生,也讓我們對于明代泉州武風有了更多的了解。

          在福鼎的兩處山坳中,我們發現了兩個形似石佛龕的物體,一個上覆木蓋,一個上覆瓦蓋,龕內各置一碑。據福鼎人郭金德介紹,這兩個神龕一曰萬神壇,一曰福善壇,是岑樓郭氏二十世祖儒林郎智齋公修建的。古時山坳之中多有無主尸骸,智齋心懷慈善,便自己出資為其殮尸、埋葬,等到了一定數量,便建一座道壇,請法師為無主亡靈超度,于是留下這萬神壇與福善壇。智齋的這一善行影響了整個族群,后來,每年的農歷七月十四,福鼎郭氏五個房頭便輪流為這些亡靈舉辦祭祀、超度儀式,除了擺果盒、燒金紙外,還會做些紙鞋、紙衣燒給亡靈,以示噓寒問暖之意。“智齋公叮囑后嗣,為人要樂善好施,要急人所難。由他而后,行善就成了我們郭氏的族風。”郭金德微笑說道。

          紅軍取水用的水井被人們稱為“紅軍井”

          紅軍取水用的水井被人們稱為“紅軍井”

          承汾堂旁有紅軍哨所舊址。橫口鄉中處處可見紅色印跡。

          承汾堂旁有紅軍哨所舊址。橫口鄉中處處可見紅色印跡。

          紅色印記 永不磨滅

          郭氏家廟與別的宗祠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這里內外都充滿著“紅色印記”。在家廟外,矗立著一尊3米多高、魁梧的朱德塑像,祠堂外圍墻被塑造成紅軍文化浮雕長廊。家廟內則設有“紅軍紀念室”,櫥柜里陳列著當年紅軍用過的馬燈、草鞋等物,贈給當地群眾的步槍、布衫、筆,另外還有以連環畫形式出現的“紅軍故事”展板等,琳瑯滿目。家廟雨檐下、側墻上甚至還完好地保存著一些紅軍標語,光看這些標語,瞬間就能將參觀者帶入那個炮火紛飛的年代。

          據福鼎人林興陣老先生介紹,1929年8月22日,朱德帶領紅四軍第二、第三縱隊3000多人,由閩西經漳平、大田進駐永春橫口鄉福鼎村,休整了大約一個星期。當時部分官兵就駐扎在郭氏家廟內。“紅軍來時主要做了四件事:一是印刷革命宣傳單;二是在村里各處刷寫紅軍標語;三是深入百姓家宣傳革命真理;四是紅軍戰士為本地鋪路、修房,做了不少好事。”林興陣說道,“在村子里以前的一家典當行內,還留下了‘紅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標語,這種紅色精神在當時給老百姓帶來極大的心靈震撼。包括古寺龍興巖、郭氏承汾堂等建筑物,都留有紅軍足跡。”家廟前還留有一口當年紅軍取水用的水井,現在人們稱之為“紅軍井”。

          1929年8月28日,朱德率領這支紅軍離開橫口,留下數支步槍和一匹小馬駒送給當地群眾。另外,出于信任,紅軍還把40多名重傷病員托付給群眾治療、看護。這些重傷病員大多被安置在郭氏家廟,得到了悉心醫護,不少人很快康復歸隊。個別戰士因傷情較重去世,群眾還按照當地習俗祭奠后收殮。為紀念他們,當地修建了一座紅軍烈士紀念碑。如今來到橫口鄉,人們還可以參觀到諸如“朱德紅軍舊址”“紅軍烈士墓”“紅軍井”“紅軍醫療站”“紅軍標語墻”等革命歷史景點。數十年歲月隨風而逝,但留在當地的紅色記憶卻永不會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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