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周口市西華縣10歲小學生沐沐被數學老師兼校長毛某強“拍打”頭部后，頭疼不止，后被醫院確診患有頭部海綿狀血管瘤，毛細血管破裂出血。此后，沐沐經微創開顱手術，住院一個多月后出院。

12月16日，沐沐父母向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反映，咨詢醫生后，他們認為，“拍打”很可能是毛細血管破裂誘因。然而，毛某強拒絕賠償。

沐沐父母提供的錄音顯示，毛某強承認在沐沐脖子上邊“撈摸”（當地方言，意為拍打）了兩下子。錄音還顯示，西華縣教體局工作人員對沐沐父親稱，校長行為算不算體罰，縣教體局說了不算，需找專業機構鑒定（拍打和病發的原因）。“校長該承擔（后果）就承擔，到法院去起訴”。

沐沐在醫院接受治療

被校長“拍打”腦部后，小學生病發

沐沐在西華縣西華營鎮張吳村吳莊小學讀三年級。

12月16日，沐沐父親告訴澎湃新聞，9月7日下午第三節數學課上，沐沐和同學交頭接耳，毛某強打了倆孩子。“孩子說，毛某強用巴掌在他頭頂拍打了兩下，很狠，有響聲，孩子當場就哭了。”他說，放學后，沐沐奶奶去接沐沐，還沒見到沐沐，就有學生說沐沐被毛某強打了。見到沐沐，沐沐還在哭，說頭疼。當晚，因沐沐一直說頭疼，沐沐母親還給毛某強打電話溝通，“我妻子批評他打孩子不對，毛某強還說回頭錢他出。”

沐沐父親說，事發次日（9月8日）早晨，沐沐說頭還疼，奶奶想著被打肯定會疼兩天，就送沐沐去上了學。

沐沐奶奶的手機通話記錄顯示，當日上午10點5分，她接到語文老師電話。“說孩子哭著說頭疼，讓把孩子接回去。”沐沐父親說，隨后，奶奶到學校接住沐沐，帶到村衛生室，村醫給打了針開了藥。下午，沐沐依然去上了學。9月9日，感覺沐沐病情更加嚴重，家屬就帶他到西華縣人民醫院檢查。9月10日檢查報告出來，醫生懷疑顱內出血或寄生蟲，建議到大醫院進一步檢查。

“當時，醫生調出來四五年前沐沐在該院的檢查記錄，說片子顯示沐沐顱頂有幾個小黑點。”沐沐父親告訴澎湃新聞，當年是感覺沐沐長得比較慢，才到縣醫院做全面檢查，不過，當年醫生沒提到小黑點。

9月11日，沐沐被帶到河南省兒童醫院檢查，診斷確定患有海綿狀血管瘤，毛細血管已經破裂出血。沐沐父親回憶，當天做檢查時，沐沐已經開始發抖，次日即辦理住院。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進行顱內微創手術后，10月15日，沐沐出院。共花費八萬多元，報銷后，自費四萬八左右。

沐沐毛細血管破裂出血部位在頭頂。通話錄音顯示，毛某強和沐沐父親電話時，承認打過沐沐。“沐沐坐南邊第二個，跟南邊第三個孩子說話，沒有寫作業，我從正北邊走過去，在脖子上邊’撈摸’了兩下子，用的右手”。毛某強否認打的是頭頂，稱是后腦勺，打得不重。對此，沐沐父親向澎湃新聞表示，毛某強40多歲，正值壯年，孩子明確說是打的頭頂，很重。

事發次日，沐沐語文老師通知家屬孩子頭疼，家屬將沐沐接到村衛生室做了簡單治療

教體局：是否賠償需專業機構鑒定

一神經科專業醫生介紹，腦血管相對其他血管而言比較脆弱，如果孩子患有海綿狀血管瘤，腦血管的薄弱程度會更加明顯，有自發性局部滲血的可能。孩子不規律作息、情緒不穩定都可能引起血壓波動和血管痙攣，導致腦內出血。能不能終身不病發還需要看平時的預防程度。就沐沐的情況，除非打得很重，否則受外力導致病發的可能性不大，因為海綿狀血管瘤更多是經過一個發育的過程，出現自發性滲血。但如果被打后，孩子長時間處于哭泣狀態，即缺氧狀態，有可能會引起海綿狀血管瘤的變化。

沐沐的主治醫師向澎湃新聞表示，不能肯定說校長的拍打直接導致孩子毛細血管破裂，但可能是誘因。“小孩頭頂有血管畸形，畸形血管是單層結構，容易出血，造成出血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血壓、情緒等，拍打可能是一方面。

沐沐出院后，家屬將此事投訴到西華縣教體局。錄音顯示，工作人員表示，法律授權教師教書育人，毛某強行使《教師法》規定的權利和義務，是其職務行為，這跟學校有關。如果是職務之外的、法律沒讓其做的事，是其個人行為。工作人員還說，毛某強的行為算不算體罰，要找專業機構鑒定。

工作人員強調，此事需要依法解決，要有證據證明血管瘤破裂是由拍打的外力導致。“絕對禁止老師體罰小孩，所謂的體罰是老師的行為給小孩造成了傷害，包括外傷和內傷，或者是經醫生鑒定后確定傷害到了小孩的身心，這才需要賠償。老師和學生之間正常的肢體接觸有輕有重，是不是老師外力導致小孩受傷，縣教體局說了不算，得有專業的醫生鑒定”，“需要專業機構鑒定，拿到法院由法院進行判斷，縣教體局最后根據法院判決結果處理”。

澎湃新聞查詢到，自2021年3月1日起實施的教育部令第49號《中小學教育懲戒規則（試行）》明確規定，教師在教育教學管理、實施教育懲戒過程中，不得以擊打、刺扎等方式直接造成身體痛苦的體罰等。教師違反的話，情節輕微的，學校應當予以批評教育；情節嚴重的，應當暫停履行職責或者依法依規給予處分；給學生身心造成傷害，構成違法犯罪的，由公安機關依法處理。

近日，澎湃新聞多次致電、短信毛某強，電話未接通，短信也未獲回復。澎湃新聞致電沐沐的語文老師，詢問沐沐被打情況，其稱“打錯了”。

沐沐家屬說，目前，因沐沐不愿再回學校讀書，暫在家由母親輔導，開春將轉學。

沐沐父親說，毛某強曾到家里看望孩子，他原本希望毛某強承擔部分醫療費，但經調解沒成。毛某強曾要求看孩子病歷，他想寄，卻無法聯系上毛某強。

“我一個在外打工的農民工，走鑒定和起訴的話，肯定很難。”沐沐父親表示，現在，他要求縣教體局處分毛某強，并且賠償相應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