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權衡財經研究員 李力

編：許輝

根據國家衛健委的統計數據，我國民營醫院數從2010年末的7,068個增加至2018年末的20,977個，民營醫院的數量得到迅速擴大，年前的艾芬醫生在武漢愛爾眼科醫院的眼病診治事件，使得眼科這一專科醫院一躍為消費者所熟知。

成都普瑞眼科醫院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普瑞眼科)擬于創業板上市，保薦人(主承銷商)為海通證券，發行前每股凈資產6.63元，發行新股數不低于發行后公司總股本的25%，發行后總股本不超過14,961.9048萬股，募集資金達2.86億元，用于長春普瑞眼科醫院新建項目、哈爾濱普瑞眼科醫院改建項目、信息化管理建設項目和補充流動資金8,000萬元。

普瑞眼科能否順利上市，還要看其解決問題的能力：實控人參股同業公司，直真科技大股東攜前獨董入局，旗下醫院超半虧損，計提商譽減值走高，銷售費用率遠超同行，人均創收不如同行，員工社保繳納比例不足，離職率高;環評報告與招股書數據不一，未作詳細披露有損投資者知情權;處罰不斷，醫療訴訟隱患或長期存在。

實控人參股同業公司，直真科技大股東攜前獨董入局

本次發行前，徐旭陽先生直接持有普瑞眼科9.00%的股份，通過普瑞投資、錦官青城、扶綏正心、扶綏正德和福瑞共創合計間接控制61.25%的股權，徐旭陽通過直接和間接方式累計控制普瑞眼科70.25%的股權，為實控人。

徐旭陽曾是美國AMO眼力健晶體大中華區總代理，不僅如此，徐旭陽還參股總部位于歐洲的德視佳國際眼科有限公司(EuroEyes International Eye Clinic Limited)，股票代碼為HK.1846;德視佳是德國及丹麥視力矯正行業的領先品牌之一，定位于為中高收入水平目標客戶提供優質服務，目前主要在德國、丹麥和中國部分城市開展業務。德視佳專注于眼科手術診療各種屈光不正，包括近視、遠視、散光、老花、白內障等，其市場份額按2018年的收益計分別在德國排名第一，在丹麥排名第二。德視佳與普瑞眼科經營范圍一致，一旦股權有變動或構成了同業競爭。

徐旭陽通過香港靈銳持有德視佳的股權比例為4.92%。同時通過上海靈銳分別持有德視佳在中國業務的運營子公司上海德視佳30%股權、重慶德視佳10%股權、廣州德視佳30%股權、北京德視佳30%股權、深圳德視佳28.67%股權，徐旭陽還曾在上述公司中擔任董事等管理職務。招股書稱徐旭陽以財務性投資為目的，未實際參與德視佳在中國的開展和運營。但這并不能排除徐旭陽未來不會具體參與德視佳在中國境內的運營，同業競爭的可能存在，不利于中小股東在普瑞眼科上的投資收益。

葉朝紅于1996年任職湖南省體制改革委員會職員，1997至2003年任職愛爾眼科投資部經理，愛爾眼科亦為普瑞眼科的可比同行。問詢函里提及了葉朝紅與愛爾眼科之間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競業禁止、限制協議，與愛爾眼科亦不存在訴訟、糾紛和潛在糾紛。

2006年3月20日，廣州鑫視康與徐旭陽共同發起設立普瑞有限，據(2013)金牛執字第00134號文件號顯示，廣州鑫視康在2013年有一條被成都市金牛區人民法院執行的過往紀錄，不過，其已于2017年6月17日注銷。

從報告期自然人股東股權變動中，有兩個自然人股東頗令人關注，2018年12月20日，自然人股東楊雅琪因個人投資規劃希望收回部分投資成本，將所持普瑞眼科10萬股以200萬元轉讓給譚憲才。

查閱公開資料，譚憲才可謂名頭不小，天職國際合伙人、總經理，是財政部企業內部控制標準委員會咨詢專家，全國工商聯執委，全國會計領軍人才，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資深會員。并為中國五礦股份、時代新材、中聯重科、岳陽紙業等20多家大型企業、上市公司提供審計、內部控制、預算管理服務。

2019年2月21日，普瑞投資將所持普瑞眼科417.04萬股股份以2.58 元/股轉讓給葉朝紅。葉朝紅將其個人對普瑞眼科的持股方式由間接持股變為直接持股。兩個月后，葉朝紅葉朝紅將其中104萬股以2,444萬元轉讓給王飛雪，轉讓價格為23.5 元/股。同年5月份，葉朝紅將其持有的7.0685%普瑞投資的股權轉讓給徐旭陽，不再持有普瑞投資股權。

王飛雪為上市公司直真科技實控人，持有后者1916萬股股權占比23.95%。譚憲才也在直真科技與王飛雪有交集，2016年1月25日至2017年6月15日為直真科技的獨立董事。

旗下醫院超半虧損，計提商譽減值走高

普瑞眼科之前以白內障手術為核心醫療服務，后重點投資屈光手術領域，每年的征兵活動，對視力的要求，也促進屈光手術的增加。2017年-2019年、2020年1-9月，公司各年合并營業收入分別為8.06億元、10.16億元、11.93億元和10.12億元;扣非歸母凈利潤分別為-1,340.68萬元、3,132.53萬元、4,905.48 萬元和9,457.57萬元。

截至2020年9月30日，普瑞眼科合并報表商譽賬面價值為 4,048.89萬元，主要系收購北京華德、山東亮康及天津普瑞形成。2017年-2020年1-9月，公司分別計提商譽減值367.34萬元、283.40萬元和823.77萬元。

普瑞眼科擁有34 家一級子公司，其中醫療機構總計28家，包括已開業醫院18家、門診部2家，未開業醫院8家(眉山普瑞、樂山普瑞、長春普瑞、福州普瑞、合肥眼視光、紅谷灘普瑞、普瑞嘉視、廣州普瑞)。2019年，18家已開業的醫院中有10家盈利，8家虧損，7家未開業醫院處于虧損狀態。

四川研究所主要是了解眼科行業前沿技術;蘭州研究所主要是通過開展講座、宣講、義診等活動普及眼科知識;濟南研究所結合其獲取的臨床數據情況，進行分析、總結，并形成論文等研究成果進行投稿和發表。

各報告期末，普瑞眼科存貨賬面余額分別為5,265.72萬元、5,765.54萬元、7,333.47萬元和8,521.18萬元，存貨主要包括人工晶體、藥品、視光材料等，上述醫用耗材及藥品均有明確的使用期限。報告期各期存貨跌價準備余額分別為233.35萬元、298.70萬元、333.77萬元和367.64萬元，占當期末存貨賬面余額的比例分別為4.43%、5.18%、4.55%和4.31%，占比較低數額走高。

銷售費用率遠超同行，人均創收不如同行

報告期內，普瑞眼科主營業務毛利率分別為40.18%、42.21%、42.69%和44.49%，凈利率分別為-1.66%、3.08%、4.11%和10.16%，綜合毛利率與可比上市公司相比，凈利率低于可比上市公司，報告期整體凈利率呈上升趨勢。

普瑞眼科截至2019年末仍存在累計未分配利潤-4,475萬元，盈利不足，是由于其16家子公司均處于虧損狀態，近年來普瑞眼科的擴張速度加快，銷售費用率高達同行可比公司均值的2倍。2017-2019年，普瑞眼科的銷售費用率分別為23.47%、21.82%和21.36%，而同行可比公司銷售費用率均值分別為9.45%、9.44%和11.48%。廣告宣傳推廣費和職工薪酬占銷售費用比例達九成。

普瑞眼科在解釋其人均創收不如同行稱，公司收購或新建了10多家新醫院，新醫院的營收增長需要一定時間的爬坡，但醫院崗位和人員通常是按照充分滿足經營需求所配置的，因此會導致一定程度的人均創收低于愛爾眼科及新視界眼科。

報告期內，普瑞眼科非經常性損益凈額分別為-2,271.80萬元、-1,436.13萬元、-645.34萬元和800.77萬元，主要為計入當期損益的政府補助、與公司正常經營業務無直接關聯的對外捐贈支出。

報告期內普瑞眼科享受的稅收優惠主要來自為醫療機構提供的醫療服務免征增值稅優惠和西部企業所得稅的優惠。報告期分別為1,153.78萬元、1,693.04萬元、1,689.89萬元和2,362.23萬元，占凈利潤的比重可謂不小。

自2014年9月起至2019年4月，北京欣普康以往來款形式陸續支付給哈爾濱普瑞合計4,887.99萬元，支持哈爾濱普瑞的日常經營，上述資金均在此期間內實際由上海靈銳轉入北京欣普康賬戶，資金全部再轉入哈爾濱普瑞賬戶。

截至2018年12月31日，哈爾濱普瑞凈資產為-1,745.16萬元，2018年度營業收入2,448.52萬元，凈利潤為-528.40萬元。2019年3月收購完成當年度，哈爾濱普瑞實現營業收入3,836.28萬元，凈利潤169.08萬元，2020年1-9月實現營業收入4,633.22萬元，凈利潤1,141.28萬元。由此可見，普瑞眼科作為醫療機構，其營收與利潤變動都特別大。

員工社保繳納比例不足，離職率高

截至2020年9月末，公司在全國范圍內擁有多點執業醫師105人，將公司集團下屬醫院作為其他執業機構。因存在部分退休返聘、在冊員工人數統計時間與社保繳納時間不一致、部分員工已在原籍購買及多點執業醫師自愿放棄、實習生或試用期員工尚未簽署勞動合同或勞務合同等情況，普瑞眼科報告期前三年未繳納社保與公積金的人數一直保持在400人-500人的范圍，未滿足足額繳納的法定要求，繳納比例保持在80%-88%的區間。

而員工的離職率，也在一定程度影響公司運營的穩定性和長期性。報告期內，普瑞眼科醫護人員離職率與其營業收入及凈利潤增長率對比來看，并沒有很大的關聯，其醫護人員的離職率一直穩定在20%上下。

普瑞眼科報告期內未實施過股權激勵，部分員工通過持股平臺持有普瑞眼科股權，系部分員工在離職或滿足退伙條件時，按照合伙協議約定由實控人徐旭陽予以回購其股份。

環評報告與招股書數據不一，未作詳細披露有損投資者知情權

招股書中，募投項目之一長春普瑞眼科醫院新建項目，描述為建設地點位于吉林省長春市朝陽區解放大路116號，預計總投資7,420.45萬元。項目預計新增120張床位，新增80名醫護人員。本項目為租賃物業新建醫療機構項目，無需在當地進行發改委備案。2019年12月23日，本項目取得長春市生態環境局朝陽區分局出具的《關于長春普瑞眼科醫院有限責任公司建設項目<環境影響報告表>的批復》。2020年4月23日，長春市朝陽區衛生健康局對長春普瑞眼科醫院的建設情況進行了核定并公示，目前公示期已屆滿。基于此，當地主管機構已同意建設該項目，經與主管機構溝通，該項目無需進行投資項目備案。

不過查閱長春市生態環境局朝陽區分局官網， 2019年12月23 日長朝環建(表)[2019] 055號長春普瑞眼科醫院有限責任公司建設項目《環境影響報告表》的批復文件頁面顯示，項目總投資為1,000萬元，設立床位為150張，醫院職工人員100人。兩者差別還是挺大的，涉及到環評報告與招股書披露數據不一，招股書也未對環保報告的是否有所變更作出解釋，或有損投資者的知情權。

與之對應的是，招股書對前后存在的財務數據不一致做了解釋，會計差錯主要包括各類款項列報重分類或改列調整，以及列報差錯調整。2017年、2018年度申報報表與原始報表存在差異，除因同一控制企業合并哈爾濱普瑞引起的差異外，2018年度會計差錯更正累計凈利潤影響數、會計差錯更正累計凈資產影響數占比相對較高，主要系公司因跨期工資調整增加成本費用 508.18 萬元、預收增資款 1 億元改列至實收資本、資本公積所致。

處罰不斷，隱患或長期存在

從天眼查可知，普瑞眼科存在自身風險21條、周邊風險135條、預警提醒150條。報告期內，公司未發生重大醫療事故，因醫療責任糾紛產生的支出金額分別為60.28萬元、158.49萬元、188.19萬元和24.57萬元，分別占當期營業收入的0.07%、0.16%、0.16%和0.02%。

從招股書可知，報告期內，普瑞眼科存在2起經所在區域的醫學會、司法鑒定中心鑒定認定的醫療事故，其中經過鄭州市醫學會醫療事故技術鑒定部門鑒定由子公司承擔主要責任的醫療事故1起，經江西建城司法鑒定中心鑒定子公司存在診治過錯的醫療事故1起，其中鄭州普瑞相關的醫療事故尚未結案。

連某因眼部不適在上海市徐匯區斜土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門診治療，并在上海普瑞住院治療。2018年2月，連某入院進行了白內障超聲乳化摘除及人工晶狀體植入術手術。連某因術后視力問題于2019年7月10日向上海市徐匯區人民法院起訴前兩者，索賠各類費用暫計人民幣70萬元，目前該案在訴前調解階段未能達成調解，尚待法院應訴通知。

普瑞眼科及其子公司雖嚴格執行當地關于醫保項目收費制度，但部分下屬醫院存在個別違反醫保協議約定。

如昆明普瑞2017年10月因減免參保人員住院費用，被扣除2017年10月份居民醫療保險住院費用的質量保證金160,156.98元;烏市普瑞2019年2月，因目錄對應錯誤，被作出9,110.04元款項拒付處理。

重慶普瑞2019年5月，因開展優惠活動未備案，且借優惠活動名義誘導參保人住院，追回違規費用82,130.40元，同時繳納違約金246,391.20元;上海普瑞2017年9月，因2016年1-12月結算的部分醫療保險費用違反有關規定，責令退回醫療費用981,306.00元;武漢普瑞2017年6月，因存在過度用藥、檢查、治療等問題，被扣減不合理費用共計60,701.02元;2018年5月因存在超高頻電刀過度使用和重復收費問題，作出扣減不合理費用共計13,889.20元的處理。

西安普瑞2019年12月由于人工晶體定價高于國家醫保規定，被醫保中心追回超高加收的21.22萬元，并被扣除1.05萬元服務保證金;成都普瑞2019年6月，發現部分病歷存在"特殊醫療器件特殊治療加收 15%"醫保項目未按本市醫療服務項目和價格收費標準進行收費，計費城鎮職工基本醫療保險涉及9,400元，城鄉居民基本醫療保險涉及8,480元;合肥普瑞2019年12月，合肥普瑞部分患者存在不合理治療和不合理用藥現象，核減相關費用合計10,695.63元。

報告期內普瑞眼科及相關子公司受到的行政處罰主要分為醫療機構執業規范類、醫療廣告類、執業場所消防類、稅務類及環境保護類。醫療機構執業規范類行政處罰單次處罰超過1萬元的情形共4起，分別為：2019年6月鄭州普瑞因使用過期醫療器械被沒收違法使用的醫療器械并處罰2.5萬元;2019年10月北京華德因未按規定填寫病歷資料，未按規定告知患者替代醫療方案被罰款2萬元;2019年12月山東亮康因未按規定填寫病歷資料被罰款1.5萬元;2020年1月，廬江門診因從資質不合規的供貨方采購藥品，被沒收未售相關藥品、沒收違法所得2,504.30元，并罰款11,878.20元。

醫療廣告類行政處罰單次處罰超過1萬元的情形共11起，具體處罰原因包括：廣告內容中涉及專業醫療技術和診療方法、治愈率、有效率、利用患者、廣告代言人、衛生技術人員的名義形象作推薦證明等違法內容，未經審核發布廣告或發布廣告內容與核準廣告成品樣件內容不一致，在涉嫌違規發布廣告的網站及APP發布醫療廣告等。

報告期內，普瑞眼科執業場所規范類行政處罰共3起。分別為：2017年5月，哈爾濱普瑞因部分經營場所未經消防安全檢查擅自投入使用、營業被罰款5萬元;2018年1月和2019年11月，烏市普瑞和蘭州普瑞因消防設施、器材、消防安全標志配置、設置不符合標準分別被罰款0.5萬元和2萬元。鄭州普瑞因未按期進行申報或取得不符合規定的發票等原因被罰款三次共計510元。

報告期內，普瑞眼科因違反環境保護法律法規而受到行政處罰2起，分別為：2017年6月沈陽普瑞因未經環保部門批準擅自開工建設被罰款5萬元;2020年6月北京華德因未按照污水排入排水管網許可證的要求排放污水被罰款0.75萬元。

而最新的一次處罰，應該是2021年3月18日，據津河西醫保處字﹝2021﹞第1號文件顯示，天津普瑞存在變造參保人員就診記錄違法違規行為，被天津市河西區醫療保障局要求退回醫療保險金10190.85元。作為醫療機構，普瑞眼科屢屢受罰，可謂不在受罰之中，即在受罰的路上，如此的經營不規范，或給投資者帶來不盡的變數，頗有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