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印象
西藏印象
文 本刊記者 謝玉燕
布達拉宮前合影
有人說,人生該去看的地方,有幾個不能少:大海、草原和離天最近的地方。因為,一望無際的大海,一碧萬頃,波光粼粼,讓人激情澎湃,心胸開闊;一馬平川的草原,水草豐美,牛羊成群,讓人心靈震撼,心曠神怡;一覽眾山小的高原,更是居高臨下,俯視蕓蕓眾生,讓人寵辱皆忘,充滿對大自然的敬畏。
我出生在海濱之城,也去過草原,但沒有體驗過世界屋脊——青藏高原,沒有見過那天藍地闊、美麗神奇、崇高神圣的西藏大地。
于是乎,當單位通知,擬組織去西藏時,我毫不猶豫地報名了。在 7 月的盛夏夢卷上,我隨著隊伍一步一步,踏出了西藏的夏日印象。
高原反應
進藏之前,關于海拔 3000 米、4000 米,我的腦海并沒有一個具體概念,而在這次旅程中,因為經歷高原反應,我真切地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許是身體因素,又或心理作用,還未踏上青藏線的火車,頭痛之癥便不期而來。于是,一上火車,放好行李,我便立馬躺在臥鋪上,伴隨車輪撞擊輕軌的響聲入眠。第二天醒來,癥狀有所緩解,但思維仍處于靜止狀態。然而,拉開窗簾的那一刻,窗外的風景好幾次都讓我暫時忘卻了頭痛。
寥闊的草原,邊際處遺世而獨立的雪山;雪山沉默,閃著晶瑩而又寂寞的光;看不見牧人的鞭子,只有成群的牛羊在遠處吃草;大貨車拖著它那長長沉沉的身子,越野車呼嘯而過,公路上的車似乎都變小了,隨處可見的五彩經幡,被風拉扯翻滾,蕩出古老信仰的波浪……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莊嚴、那么肅穆、那么遙遠、那么蒼茫!
伴隨著時而的頭痛,時而的驚喜,我們一路向西前行。在經過 20 個小時的火車顛簸后,順利抵達拉薩。
圣城拉薩
對于藏族人來說,拉薩是一座佛教圣城;對于旅行者而言,拉薩是一處旅游圣地。一座宮殿(布達拉宮),一座寺廟(大昭寺),一尊佛像(釋迦牟尼 12 歲等身像),構成了圣城拉薩的靈魂。
在布達拉宮,似乎找不到大聲說話的人,除了擔心耗氧外,似乎更恐驚擾了這里的神靈,褻瀆了他們。
我們隨著朝拜隊伍往前走,輕輕地走在一階又一階的木梯上,仔細地看著周圍華麗的壁畫,虔誠地膜拜著各種神靈的等身像和陵翕,細細地嗅著空中的藏香味道,我的思緒仿佛也隨之穿越了千年的跌宕起伏,一個個鮮活的面孔在我的眼前飄過,讓我驚嘆于藝術的偉大,驚嘆于西藏人想象力的偉大,更驚嘆于信仰的偉大。
眼前宮藏的壁畫佛塔、艷麗的唐卡塑像、珍貴的經卷玉器、中原皇帝的御筆題詞等璀璨奪目,處處都在訴說著這座政教合一的宮殿的輝煌過往。忽明忽暗的酥油燈下,佛的神像安詳地撫慰著信徒,走過的人們心里和口中頌念著,也許是經文,也許是愿望,眼前滿是虔誠的身影和目光。在蜿蜒前行的人群中,一位藏族老太太手托盛有酥油的小碗,正虔誠地往一盞盞酥油燈里添加酥油,她的臉上布滿了滄桑的皺紋,仿佛寫滿了歲月的印痕和對信仰的堅毅,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
來到大昭寺,在擁擠的大門口,到處都是長途跋涉朝圣而來的信眾。在這里,不用格外留意,總是能聽到從身邊不遠處傳來陣陣護手板滑過花崗巖鋪就的路面時的“唰唰”聲。轉經筒、莊嚴的寺廟、潔白的哈達、飄香的酥油、朝圣的肅穆……成群叩拜的信徒與游客混在一起,朝拜者旁若無人地虔誠叩拜,而這種虔誠對于游客而言也是一道風景,他們驚嘆的用各種現代攝錄設備記錄著。
走在煙霧繚繞的八廓街,走在擁擠的人流中,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酥油味,夾雜著牛羊肉的腥膻味,朝圣的、叩長頭的、喇嘛、游客、中國人、外國人、小商販,招呼聲、討價聲……混合成一種魔力,吸引著人們不遠千里來到這里,帶著虔誠、帶著向往、帶著夢想,在西藏最繁華的商業街頭,展示著他們精神的充盈和意志的強韌。
也許,對這里的人而言,幸福并非單純存在于物質生活。幸福是一種感覺,更多來自心靈。也許從一開始,他們就生活在幸福之中,因為他們都是一群心中有佛,虔誠萬分的人。他們的幸福可以從他們的眼神中閱讀出來,在大昭寺、八廓街、拉薩的大街小巷,來來往往的拉薩人目光堅定,步伐從容,即使沒有手持念珠或者轉經筒,也心存佛祖。
對我而言,這種怡然雀躍、敬仰向往的心緒并未持續多久,在結束拉薩白天的行程后,我的高原反應愈發嚴重,頭痛加劇、惡心嘔吐、胸悶發燒等癥狀相繼發生。日盼夜盼的拉薩夜景就在眼前,卻沒有了觀賞的興致。難以名狀的痛苦讓我對西藏之行的價值萌生出一絲疑惑,對于接下來的行程,更是充滿了擔憂。躺在床上,緊閉雙眼,鼻孔里插著氧氣管,心里默默地不停祈禱著。
不知是那罐氧氣瓶起作用,還是白天留在布達拉宮的那條哈達顯靈,又或者是圣城的佛祖聽到我虔誠的禱告,那一夜是我出門 4 天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晚。更為神奇的是,第二天,除了頭痛,之前的一切不適煙消云散。我更愿意相信是后兩者,因為這是圣城拉薩,這里有無數的未知,這里還有著無限的可能和奇跡。
人與自然
對于接下來即將前往更高海拔的行程,雖然仍有顧慮,但高原奇特風光的誘惑,最后還是讓我踏上了征程。我慶幸自己的這一決定,沿途美麗的風景讓我忘卻了高反,拍照成為療傷的一種最佳方式。
那羊卓雍措的水,是大片的藍,藍得清澈見底,藍得令人心醉。當湖畔的風輕輕吹拂發絲時,仿佛整個人都要墜入這藍色的迷夢里。
那海拔 5000 多米的卡若拉冰川,是全球離公路最近的冰川。巍巍冰川,鋪天蓋地,滿眼皆白,震撼人心。
那成群的牛羊漫步草地花海,遠處牧民的木板屋炊煙裊裊,而山間的云霧時散時聚,一切都那么美好而恬靜。
西藏人管山叫“那”,管河叫“曲”,管湖叫“措”。導游說,人們總是說“黃山歸來不看山,九寨歸來不看水”,那是因為沒有去過西藏。要是到過西藏,就再也不敢說這樣的話了。此話不假,西藏的山很美,是神山;西藏的水很亮,是圣水;西藏的天很藍,是天國。西藏的山水美得讓人炫目。其中,讓我最難以忘懷的是西藏的水。
在我的印象中,河流一般都是涓涓細流漸成大河,但是在西藏卻不一樣,很多河流的源頭都起勢不凡,水流湍急,汪洋肆意,一開始就溪河奔流。它不靠集“液”成“溪”,它靠的是千年冰川融化。一場大雪過后,陽光普照,雪水融化成江,江水滔滔,匆忙奔赴萬里之外的大江大河。雅魯藏布江、拉薩河、尼洋河,無不例外。這種安靜、廣闊、深沉、緩慢而久遠的激情讓我為之震撼。
當來到海拔略低的林芝,青山綠水,樹木繁茂,真不愧是西藏的小江南。這里,遠離喧囂與浮躁,深藏著寧靜與悠遠;這里,骨子里透著自然質樸的性格。尤其是到了煙雨青山的魯朗林海,更是讓人心曠神怡。原始森林讓人產生一種敬畏,它深沉、寧靜,讓人有一種靈魂的洗禮,心靈釋放的感覺,心情格外地舒暢,毫無雜念。
難怪有人說,世界上的大美是自然之美。因為當你疲憊不堪時,寬厚的大自然,總會留一處清新的空氣,無限包容你。
難怪這里的人,尊重生命,崇尚自然。幾千年來,他們得以與高原惡劣、脆弱的自然環境和諧相處。
在這里,他們的生命觀、生活觀以及對與自然的認識,如同鹽溶于水一樣,達到了一種高度的契合。他們熟知大自然運行節律,懂得因時而行、因地制宜,了解草的長勢,清楚哪里土質好、產奶量多少。他們的游牧是一種與牛羊共生、與草原共存的生活方式,它合理地利用草原上的一切資源,維持著牧人與草原生態環境之間的協調關系。
牧民根據所在地的地形地貌、季節氣候、牧草生長規律以及牲畜采食需求,采取季節性輪牧就是最好的證明。與此同時,他們對物質使用的態度,是以最小的代價取之于自然,卻又以最大的回報歸還于自然。如從牦牛食用的青草,到把牦牛糞作為家用燃料,在放牧牛羊的生活中,提煉了一種最簡樸而又最高級的資源取用和歸還的科學方式。期間既包含牧人敬惜天地萬物的觀念,也隱含著一種對青藏高原生態環境加以保護的深刻認識。
因此,我們也就更能理解,牧人悠閑地看著野牦牛混入自家畜群的那種心態,以及看到自家母牦牛帶著牛犢從遠方歸來的心情。“賜”和“贈”,在這些時候,自然意味深長,讓人喜悅盈懷。
我驚喜和敬畏著這種和諧。
短短數天西藏之行,有快樂、有辛苦;有挑戰、有體驗;有柔情似水、有兇險難急;有思想放空、有震撼人心。我慶幸自己去了西藏,撩開了這神秘面紗的一角。雖然回到家后,想起在神秘、遙遠的雪域高原的旅行,好幾次還是不敢相信真的到過那里。那山、那水、那湖、那城、那人仿佛還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但西藏,著實是一個用一段時間來到,用一秒鐘轉身離開,卻要用一輩子去忘記的地方。